
外人。
——《江硯日日夜夜念叨某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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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何嶼況再次掀眸看她一眼,抬手輕輕將女生拂開,轉身往樓下走。
“……你不厚道。”
在原地呆怔半天,可能也是因為沒有見過如此不講理的何嶼況,女生在原地盯了他單薄的身影半晌,干巴巴的得出這么一條結論。
都說兄弟妻不可欺。
她看他倆平常的互動也挺多的啊……
這人到底是怎么把“我喜歡江硯女朋友”如此堂而皇之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甚至沒有絲毫心虛感的說出來的!
快教教她!
她也要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的耍無賴!
然而,在何嶼況修長身形消失沒多久,便有一姑娘虛扶著一少年,咬牙切齒的走下來。
真真正正的咬牙切齒。
“狗江硯,你中午干什么去了胃疼成這樣,你自己折磨自己就算了,還順帶著折磨折磨我?”
紀嘉禾罵罵咧咧的下樓。
“我吃藥了。”
樓梯間稍顯空曠,兩個人的聲音尤其清晰,男生的聲音微微啞,低沉著微微弱。
那四個字簡直像是拿氣音說的。
經過拐角,紀嘉禾一身白裙,身上裹著一件明顯是男款的棉服外套,膚色瓷白的少年倚著小丫頭的頸窩,輕闔著眼,整個人像是個大號掛件似的掛在她身上。
小姑娘一只手抱著他的腰,覺得這丫喝醉都沒有這么嗲,兇巴巴的訓他:“吃藥頂屁用,你中午怎么不吃飯?”
“吃了,”江硯哼唧一聲,“寧紀然中午吃的太辣了。”
剛才和何嶼況搭話的女生還站在樓道上,紀嘉禾微微側著身,淡淡掃她一眼,沒注意。只聽見那人在她耳邊妖里妖氣的說話,面色不太好。
于是連帶著無辜的寧紀然背鍋:“是么?那他馬上就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了。”
聲音漸遠。
女生咂舌。
紀嘉禾生的確實好看,相比之下,和她同一批來江城一高的林木子好像遜色了不少。
之前,“震驚!高二文重班紀嘉禾竟是這種人!無數校友:心疼林木子和江硯”這種無聊言論一度作為高三年級難得的八卦。可他們難道不覺得,單憑紀嘉禾的臉和成績,只要她勾勾手指,都會有無數無知少男為之赴湯蹈火嗎?
就是可惜了何嶼況。
這兩人看起來感情很好的樣子。
單憑何嶼況有點自知之明,也不會覬覦兄弟的女朋友。
“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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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嘉禾當然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江硯吃了胃藥,又在車里休息了大半天才悠悠緩過來。
安嘉心疼的要死:“乖寶啊,是不是高三學習壓力太大了?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啊?現在還疼嗎?要不要喝點熱的啊?我叫紀嘉禾待會兒下去給你買杯熱飲好不好?”
紀躍明表達了同樣的擔憂:“對啊硯寶,你要不要喝點熱的?”
少年捂著小腹,修長白皙的十指交疊,唇色蒼白漂亮,靠著紀嘉禾的肩,連眼都沒睜開:“……謝謝叔叔阿姨。”
紀嘉禾炸毛:“乖什么寶乖寶,安女士,我跟你講哈,區別對待也不能這么明顯,還有紀老頭!我不是你最愛的嘉禾寶了嗎!”
夫妻倆對視一眼。
紀嘉禾以為他們終于意識到了問題。
剛想開口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這次就不和他們計較了,便聽見安嘉冷笑一聲,兩個人非常默契的扭過頭,語氣不屑:“你?你算個屁。”
???
紀嘉禾表情瞬間消失。
車廂內一時陷入略微尷尬的沉靜。
少年微微揚著唇角,一聲壓抑的低笑輕緩洇開。
小姑娘冷呵呵一笑。
隨后抬手惡狠狠的掐他腮幫子,磨牙:“江硯硯,你給我起開!”
“別鬧,”對方也不惱,輕輕撫開紀嘉禾的手,嗓音懶洋洋的,“我不舒服,讓我靠一會兒好不好。”
“不舒服是你嘴欠的理由嗎?”
少年笑意微沉,輕輕在小姑娘的頸窩里蹭蹭,語調慵懶:“冤枉啊。”
怎么還成我的錯了呢。
紀嘉禾覺得今天的江硯絕對有病:“你還冤枉?”
平常看著多靦腆一孩子,今天怎么就突然變撩了呢。
荷爾蒙爆發?
還是他要進入泰迪期了?
“對了,硯寶啊,怎么我聽紀嘉禾說,你倆沒住一塊兒了?”
沉默安靜間,安嘉忽然想起了什么,豐富的狗血電視連續劇經驗告訴她,這倆家伙肯定吵過架。指不定現在還沒和好,如今的親昵說不定都是假裝,為了讓他們這些老長輩們閉嘴。
這倆孩砸真不讓人省心。
為了促進這倆孩子的感情深入發展,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果不其然,紀嘉禾動作一僵,隨后二人極為默契的移開視線,半秒后,默默閉上眼。
“……”
安嘉于是了然一笑:“紀嘉禾——說吧,你又怎么欺負人兒江硯了。”
莫名被扣上一口大鍋的紀嘉禾猛然睜開眼,臉上都是大寫的震驚。
她揭竿為自己不平:“你應該問問江硯怎么著你們家的親親寶貝女兒了!不是我說,到底他是你家孩子還是我是你家女兒!你老幫著外人冤枉我干啥!”
“你自己多能打自己心里沒數嗎?人兒江硯能怎么欺負你?你不打斷他的腿都是萬幸了。”
“……!!!!”
他是虐不了你女兒的身,但是這年頭語言也是把利器啊!
那劍雨可是嗖嗖的,瞬間就把她的理智扎了個稀巴爛。
兩個人斗嘴斗得起勁,于是壓根沒注意到少年微微攥起的指尖。
“……”
骨節輕微泛白。
要不是紀嘉禾提起來,他都快忘記自己是寄于他們籬下的一個外人了。
就算再親近,也耐不過生活了十幾年的相熟。
“硯硯……怎么了?”
感受到那人微微發抖的身子,紀嘉禾果斷放棄繼續和安嘉斗智斗勇,轉頭,溫熱指尖輕輕覆住對方蒼白的手。
“沒事。”
少年默默捂著小腹。
談不上什么歸屬感的問題,他也知道紀嘉禾一番話其實說的沒毛病……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認知讓他非常難受。
一想到對于紀嘉禾來說他只是個外人。
這個地方就止不住的難受。
江硯一只手輕輕按了按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