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已歸零,系統自動更新中……”
“更新完畢,正在安排新一天的工作日程……”
“日程表排版完畢,開始工作。”
眸眼中藍光漸漸暗淡,如同迫克里城邦高塔向外望去時熄滅的萬家燈火。此處只留下我一人,保持著清晰的思維與運算法則。目視著青幻方成功重啟,配合著實驗室內齒輪轉動的節點,它發出獨屬于自己的音效,青藍色的光子從夾縫中迸發出來,在冰冷的空氣中流竄著,仿佛遇到雪天的孩子釋放天性,化作能量夾帶著不同的信息在光導纖維這條“高速公路”上疾馳向遠方。
待機是休眠狀態,保持和普通人類一樣的作息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但是睡眠會使我們的大腦倦怠。
因此,為了防止待機時產生系統停滯,我為自己編編程了許多應對方案,其中真正達到目的的,是這樣的程序:
在我進入待機狀態以后,系統會從我的內存中搜索那些我在白天只能壓在我最深處的記憶,然后在我的運算光屏中呈現給我,不斷播放給自己看。
我常常看見,一片幸福的青空下,那個少年在極光的映襯中,回首對我說“我回來了”。每當夢到這里,機體似乎也不再受我的控制,無論我如何繼續下達休眠的指令,我最終還是會驚醒,下意識再去觸摸臉頰時,似乎還有淚痕。
我甚至還為此去了流光號那里交叉淚腺機體,看看是否有病毒在這里入侵過的痕跡,可是流光號最后還檢查了我的腦袋。
墨翟,風雪號,曾經說過這種程序在人類的口中叫“做夢”。他有個朋友,住在靈蝶島,說是會解夢,叫我去他那里看看。
我去靈蝶島尋找那個叫做莊周的人,他就像是聽睡前故事一樣,坐在那片草地上,把玩著他的蠱蝶,不同他那慵懶的姿勢,灰紫色的眸子里竟是如星辰般璀璨。他只對我說:
“你不是在做夢,你是思念罷了。”
思念……
非人類自然和人類們有所不同,AI同伴們如是認為的,他們常以此作為自己驕傲的資本,私無煩惱的人類幼崽,無忌無畏,以傲慢和偏見區分著不同的種族。
我們是將解釋魔法的原理視為科學,我們將此作為現進的思想,我們用科學對抗魔力,對抗終將走向死亡的命運。
并非所有人都會的安分地將模仿人類的作息當作自己的任務,而是機械聯邦上空狂嘯的不羈之風視作為束縛欲望和追求的對人類愚昧的靠近,是退化的程序。他們標上民主與自由的名字,撕裂黎明,打碎我視若珍寶的美夢或是思念。
也就是那時候,藏在我內心深處的,曾經存在過的少年,離我遠去。他沉睡了,睡得太沉,睡得太久,睡得像是被抽走了芯片或是耗盡了能量;而他的機體卻又是那么完好和嶄新,就像是工廠里的半成品,仿佛任一機床上的軀殼都能將他取代。他在我心中沉睡,卻再也不會出現。
莊周還是像個俏皮的孩子,看著他的蝴蝶,落在我的身上。青的、藍的、紫的,有的灑落著彩色的粉末,有的閃動著光芒,在我肩頭,在我顱上,在我鼻尖。
我無從理會,只開口提出疑惑:
“思念應該是回憶,可他從未歸來過,為什么不是做夢呢?”
他不言,沒了蝴蝶圍繞,便開始安撫他身邊的鯤先生,盯著我鼻尖的藍色蝴蝶,微笑維持著足足兩個小時,直到風雪號將我帶回迫克里城邦。
不久后,我收到了未知郵寄點送來的快遞,蝴蝶蘭種子。將他們安置在實驗室的燒杯中。按照要求配上了土壤水分和光照,小心呵護,如藏在心里的一場夢。
日復一日,與不羈的靈魂對抗,同未知的命運對抗,最后去澆花……
直到光子屏幕上顯示出【任務進度】100%
蝴蝶蘭的花心里泛起藍色的微光,花瓣顫抖,幻化作蝴蝶的翅膀,飛向我的方向,落在我的額頭。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