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就算是結仇了吧?”琉輝開了罐可樂,對著身邊的檸荼調侃起來。晚上八點,天色漸漸暗下,若不是百里墨湘被人占了賬號,這間屋子應該沒人想的起來開燈。
高曉天那邊也響起了一聲開罐的聲響,然后她摘下耳機,將鍵盤推回去,轉椅后退了些出來,雙腿一疊,喝了一口手里的汽水,嘴角輕挑道:“怕他們?”
這屋子里論誰也提不出什么異議了,畢竟游戲里的事,用游戲的方法解決。
聯盟要求的前期準備中有一條是不得不去游戲里進行的:建立職業戰隊專屬的公會。“夢境空間”是個網游,一個不一樣的網游,一切都是寫實主義,那么公會的建立自然也不意外,有地有房有據點有資金有合約,這才叫作公會。
看到這個條件的時候,各戰隊也是幾多歡喜幾多愁。像角色本身就在游戲世界中有名聲的,如飛花、煌妖、菁虹、所羅門,別說物質要求,他們本身具有的影響力本就非同一般,只要在游戲世界頻道發一句“我們要成立戰隊了,請大家積極響應”,再找一個負責任進行領導,他們一分錢都不用花,粉絲們就能替他們打點好公會的一切;再有像角色所處環境特殊的,如冥宴、極光、紫煙、夢幻,本身具有一定的物質條件,打下一塊地皮占為己有,在憑借他們在PK榜單上的成績以及一定的公關配合,很快也可以拉攏群眾受到認可。這些都是歡喜的。
至于那些愁的,最愁的可就是24k了,不是他們戰力或者資源跟不上,是他們的游戲角色在游戲世界中沒有國籍,哪一片土地都是不支持他們占地的。于是戰隊公會的落戶成了他們最大的難關,可粉絲們都知道24k絕不是遇到一點困難就垂頭喪氣的主,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弄到一塊地皮的。
“所以這就是你們來偷獵的理由?”檸荼帶著耳機,正在與24k的小隊長視頻通話,手里捧著盒檸檬茶,就像正在嘮家常一樣聽得津津有味。最嘲諷的是,她把被圈踢的24k隊員拉進了之前的那個企鵝群里,群名稱改成了“聯盟三好生”,她現在那一副看著弟弟的表情,讓坐在她身邊的隊員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是啊,是我們粉絲說找不到新副本的入口,我們過來看看來著,昨天還被黑獵偷襲了,然后我們跟蹤那幾個黑獵才發現入口的。”屏幕那頭的金發小哥臉上帶著無奈和一絲絲冤屈,正是現在24k戰隊隊長,林耀,,可是他還是要解釋,“但是我們不確定安全性,所以就沒有著急進入,今天看到有一隊新人過去了,我們才準備晚上開這個副本試試的。看他們被趕回來,我們還以為是黑獵呢。嗯?你怎么了?”
看著檸荼低下頭去,林耀疑惑。呵呵,檸荼哪還好意思說話啊,副本入口都沒寫,這事兒她文案會承認嗎?
“呃……”
“哦!話說回來你不是說文案來著嗎?你在魔族寫黑獵是怎么回事啊?”林耀那靈光一閃的樣子讓檸荼緊張到了極點,但是還好他關注點偏離了。
“咳咳,不是我寫的啊。總之情況我知道了,我先去找那個公會好了。”
“誒,等等,說實話我玩游戲這么多年真么見過這么隨心所欲的公會,他們是什么人都收嗎?要不我跟他們商量商量收購的問題?”
“你少動歪腦筋,大少爺自己白手起家去開荒,多勵志?還有啊,再讓我知道你們沒事偷襲我們副隊長,我就把你們隊的自制武器全爆出來。還有事,掛了。”
琉月是她的“試驗品”,這事兒她主創人員會承認嗎?
林耀還沒對這“大少爺”的帽子反駁什么,就被人diss了這么些天戰隊的猥瑣行為,只好委委屈屈咽了這口氣。帶戰隊下個本被好幾十人圈踢,還要在游戲官方這兒吃癟,作為一個高氪度玩家,有點想去官網寫投訴,但是作為職業戰隊,被圈踢了這件事兒,隊長會承認嗎?呵呵……
“唉……和道理小姐講道理,我太難了。”24k的訓練室里回響著隊長林耀那長長的嘆息聲,他搖搖頭,將游戲操作界面最小化,,打開裝備編輯器和草稿本。
“道理小姐?好像還挺合適的。”隊員應和。
游戲世界里,那些參與過“活動”的戰隊,有的下山尋找從24k這群大戶身上掉下來的裝備材料,有的順手就把副本開了,有的留在榕樹城內開始考察起來,就像剛剛的大戰沒發生過一樣。
琉月知道,那是因為他們很忙的,所以她決定等到這次任務結束再給他們的公會發送謝禮過去。
現在的琉月在發愁,根據【將進酒】帶來的消息,他們不僅沒能引出黑獵,還誤傷了來開副本的職業戰隊,這下很可能打草驚蛇了……
“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秦先生,你回來了,是這樣的……”
這是熟悉的聲音,也是熟悉的人。琉月是這樣想的,秦空也是,他坐在電腦前耐心聽著琉月把話說完,視角又時不時轉向正在和【將進酒】說話的【星雨】。
“哦,荼姐!”坐在他身邊的凱文將嘴里的豚骨面一口氣吸溜下去,胡亂嚼了嚼咽下去,然后就指著屏幕里的【星雨】說道。手里的面碗不大,甚至可以說更像個杯子,藝人要保持形象,秦空是這么認為的。
“你小心你粉絲看到你的現在的吃相。”秦空提醒。
“二哥做得好吃嘛,你來一口?”凱文笑嘻嘻地舔了一下嘴,還遞到他眼前笑容中帶了一點示好。秦空拒絕了,理由是律師自律,晚八點以后不吃東西只喝茶。
然后秦空繼續問道:“這是檸荼自己的號?”
“秦大律師你不看新聞?哦,對了,,不看娛樂和電競是吧?畢竟她也是游戲本家,要打電競,她的爭議能不大嗎?這兩天游戲公司準備出月刊了,她還要幫忙選封面的出鏡明星來著。我經紀人一直想幫我搶一個名額,但是被隔壁迪莫國娛的金麟姐姐拿到了合約,感覺她拿下第一期的封面就是時間問題了。哎呀,畢竟資源丟了,心里還是癢癢。就跟她見過幾次,說起來還挺好看的。”
“哦……這樣啊。”秦空還有疑問,但是他覺得不適合問眼前這個少年,便沒有開口。琉月這邊匯報完了工作,秦空也有了辦法,但是他也并不著急去實行,而是先反問琉月:
“你覺得這些被誤抓的人可信嗎?”
“嗯?”琉月本來在聽到他在和其他人聊天,都以為他可能要推辭了,卻沒想到他既沒有直接像之前一樣提出方案,也沒有拒絕,而是突然問起這句話,琉月疑惑。
“可以先請你去把那邊的【將進酒】叫過來嗎?”
“好。”
看著屏幕里的琉月轉身去找【將進酒】,凱文手里捧著吃完面的空碗,帶著一臉疑惑看著秦空。直到秦空回過頭來看著他,說了一句“愣著干嘛?洗碗去。”才將筷子“叮鈴”一聲丟到杯子似的碗里頭,起身離開了房間。
游戲里,檸荼的【星雨】也還沒有下線,順便就參與了他們的討論,方案一出,檸荼也忍不住說:“利用這些人會不會顯得有些無恥啊?”
“你喊人來一起打他們的時候很光明磊落嗎?”百里墨湘在麥克里說著,游戲里也就是【將進酒】的一句吐槽。然后大家就聽見了他吃痛的吸氣聲。因為在現實里,檸荼反手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后面是你們的計劃了,我就不參與了。要加油啊。”【星雨】說著,點了一個豎大拇指的表情,就離開榕樹城了。
現實里的檸荼也很快退出了游戲,和訓練室里的其他人打了聲招呼,便準備換下隊服,離開俱樂部了。
“她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一邊的高曉天看著百里墨湘手背上剛剛被檸荼用指甲親切問候過的痕跡,又看了看已經關上的門,問道。
琉輝的視線才從那些資料中脫離出來,也看了看百里看了看門外,回答道:“她的精力比你們看到的旺盛多了,況且她的優勢也不是靠訓練來增加的。”
百里墨湘沒有發話,畢竟他們說的都沒錯,都是對戰隊的考慮嘛。他只當戴著耳機什么都沒有聽見一樣,操作著自己的游戲。
時間流逝,訓練室里的電腦屏幕陸續熄滅,隊員也各個準備去休息了。琉輝坐過來拍拍百里的肩頭,示意他也應該休息了。此時的百里正在刷榕樹城副本邊上的野怪練級。
“說起來,你應該是最想來星宮的人,怎么用這么多精力在戰隊這邊?”百里墨湘問得直接,問得突然。
琉輝卻一臉不慌的模樣,直接回答:“她兩年前就先預約了我這個大金蛋的,而且我有求于她,也應該信守承諾。”
空氣變得有點尷尬,百里笑而不語,小孩子倔強的時候當然不想承認自己有心結了。點完幾個野怪,百里也退出了游戲。簡單收拾一下訓練室里剩下的飲料包裝,也準備離開了,琉輝和他一起離開訓練室。
“還有……我不想第一賽季讓夢幻的成績太慘。”琉輝又補上一句。
看著他打開門離開的背影,百里呆在原地,直到聽著腳步聲在樓道里消失后,才關掉了燈,退出房間帶上了門。
游戲世界里,榕樹城正為成功逮捕“犯人”開著慶功宴,星宮的大部分人已經下線了,琉月自然也要出席。此刻的她就像焦點人物一樣,被很多人圍著依次寒暄,甚至還有熱情一點的向她敬酒,但酒是全部都被身旁的【金錢至上】代理了。
直到宴會結束,琉月再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身邊的人卻依然沒有下線,游戲角色臉上還帶著微醺的紅,但身后的靈魂可還沒有醉。琉月只模模糊糊的聽著他在對別人說了句“早點休息”,應該是沒有戴著耳機,所以收音不太好,過了一會兒游戲里的【凱】的ID也灰了下去,之后就沒再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了。
他們是……住在一起?琉月心下正想著,【金錢至上】喚了她一聲。琉月反應過來就立刻靠近了過去,【金錢至上】說自己現在操作受喝完酒以后的buff影響,視角聽覺和操作有點不方便,讓琉月去弄些醒酒茶來。
琉月答應下來,看來自己一直等著提問的心思一直被他注意著,所以這么晚還要特意消除buff掛在線上。不得不承認,這個先生是個能力很強的人,至少在人際交往上。琉月從私人空間元里取出了材料和茶具,一邊煎茶一邊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為什么接下來的計劃不和文森特城主商議呢?”
“休息。”
【金錢至上】的回答簡單卻不明了。簡單在句子本身,卻讓人不明了其中的原因。琉月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卻沒有提出什么質疑,相信這個人,對于琉月,是一種習慣。
消除了這個buff,又打過一個招呼之后,【金錢至上】頭頂的ID也灰暗下去。琉月準備回房間整理今天的保存數據,收拾好茶具,便開始向樓上走去。
熄滅了客廳的油燈,房間內便只剩下窗口處還剩下幾縷白月光,作為離天空最近的樹上城市,能夠透進來的光變得格外明亮,反襯著黑暗更加黑暗,猶如埋藏著隨時出擊的野獸。
琉月是NPC啊,她不會理會黑暗,去摸索樓梯,扶著墻面開始上行。直到口袋里的懷表開始發燙,上樓的腳步也逐漸沉重下來,頭暈。
想要抓住些東西穩住身子,伸出手時,眼前竟出現了模糊的影像,直到失去意識。黑暗中,聽見咚的一聲,倒下的琉月,還有她口袋中的懷表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感受到世界外未知能量異動,正在處理中……”
公會聯合社,日月塔中層,房間內,那個曾經在市井街道上與琉月偶遇的女子,本身幽藍色的長發,在青色的光子屏熒光映照下,泛著像極光一般夢幻的色彩。
“處理完畢,正在監測能量來源點。”
她面對著眼前數不清的光子屏,微微閉上了眼,睫毛顫動了幾下。其中正對著她眼前的屏幕中,畫面里是已然躺在地板上昏睡過去的琉月。
直到光子屏上顯示出【任務進度】:100%,【青鳥】才重新睜開眼,一瞬間關閉了所有的光子屏。
當懷表指向十二點,翩然落葉滯留在空中,江河浪花凝固,玩家們的ID也灰掉一瞬。夜幕降臨,一切陷入虛無,又重新建立。
“時間已歸零,系統自動更新……”
“更新完成,正在安排新一天的工作日程……”
“日程表自動排版完成,開始工作……”
這一幕每天都要上演,而負責這項操作的人卻不屬于這個世界。此時的她沉睡著,替代這個世界的沉睡,消磨這個世界的這一瞬間。
而這一切,活在游戲里的角色,卻無法察覺,除了【青鳥】還有……
“你應該阻止她的。”
模糊的意識逐漸恢復得清晰,琉月隱約聽到這樣一句。她不知道這個世界為何如此,她曾經也嘗試過不待機,可每到十二點時,她還是會強制沉睡,又很快能夠醒來,仿佛一個規律。
琉月睜開眼,卻發現這并不是自己的世界,是星宮的場景。感知魔法告訴她,她在星時羅盤的回憶世界里。
她看見回憶里的自己正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而房間里站著的,是“秦先生”和……一個不認識的男孩,而且因為光影的原因,有些看不清楚容貌。
“去打水,我去取藥。別去告訴瞳阿姨。”秦先生面對那個男孩的責難,他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語氣不疾不徐,不冷不暖,讓人不舒服。他在床頭柜里取出藥箱,不消片刻就
“為什么?”旁邊的男孩情緒有些激動,手直接將對方拉過來。琉月試圖換個角度看清這個人的臉,卻發現無論如何轉動視角移動位置,她也都無法看清,最終也只好放棄,開始關注接下來發生的事。
“再這么大聲說話,你直接出去。”沒有解釋,也不是命令,秦先生的語氣卻異常的堅定,不容拒絕和疑問,仿佛“為什么”這個詞在他的面前,就是一個禁忌,絕對不允許讓他聽見。而他手里動作依舊,淡定泰然,仿佛這個家里最有發言權的那一個。
那少年抿了抿嘴,什么也在說出來,轉身就開門離開了房間,關門的聲音可以控制了,到依然可以感覺到火藥味十足。
躺在床上的那個琉月似乎聽到了動靜,慢慢睜開眼睛,又緩緩轉過頭來,看著那個秦先生的背影,開口說話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和虛弱。
“先生……”
“等著吃藥。”
桌子上已經放了幾顆花花綠綠的藥丸,但是還要再等熱水來的,他轉過身看向琉月,眼中帶著無奈,那眼睛就像在說“我不聽你的解釋”,然后又轉身去拽來了一把椅子坐在旁邊,還是看著人安靜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你要學會拒絕別人啊。你也是需要休息的吧,畢竟……”
這句話之后,就看見床上躺著的那個小琉月,眉尾向下一傾,嘴角卻是忍不住往上翹了去,雙手將那被子往頭頂提了些許,正好蓋住了那流露出俏皮意味的小嘴巴,隔著被子只聽見她嘟嘟噥噥地說了一句:
“好啦好啦,我的秦空哥哥,好哥哥。我知道啦。”
只覺得聲音軟軟糯糯,又因為帶著點虛弱,一時間讓對話者原本殘存的一點點責備之意全然消失,至于后面想說什么估計已經被這個小機靈鬼搞得思路斷片了。
原來他叫……秦空。
“你先休息,等你好了我在修理你。”秦空就那樣拉著一張臉,站起身來又背過身去,嘴里甩出這樣一句。
“嘿嘿。”她得意地笑著,眼睛卻看向琉月的方向,是那個本來不應該被看見的那個琉月。
琉月看著那雙眼睛,身體一時間僵硬在原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琥珀色的流光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那個自己的頭頂有一行看不清的字,模糊中只能猜測那和玩家的游戲ID可能是一樣的。
不應該啊,自己的記憶里怎么可能看向這個地方呢?而且是這樣死死地盯住,讓人背后發毛,像是黑夜中等待捕食的餓貓,滿懷著欲望,試圖吞噬掉眼中那個倒影的主人。
奈何琉月是用力還是用魔法終究沒能讓自己移動一分一毫,直到門外敲門聲打破一片沉寂,秦空過去開門。一切景象便開始模糊起來,漸漸那令人不適的感覺消散開來,就像周圍的場景一樣逐漸支離破碎融入身后的一片虛無,只留下那個回憶中的自己,還是原本的姿勢,看著自己,嘴唇動了幾下卻并不能聽清她說了什么,又是一道強光。
“咦?”內心深處響徹著這樣一聲疑惑,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是旅社臥室的天花板了。琉月坐直身子四周張望的一圈,卻意外發現了床邊一把椅子上坐著那個剛剛夢中遇見的“秦空哥哥”,頭頂上的ID【金錢至上】讓她安心了一些,她看不到游戲外那個人的臉,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心虛,只是手掌下意識摸向自己胸前的口袋時,發現自己的擔心是正確的。
“在找這個?”秦空看著屏幕里那個琉月的動作,一邊操作著自己的角色將物品欄里那個名稱上寫著【???】的懷表拿到手上遞了出去,一邊問著。還能是什么?不就是星時羅盤嗎?
琉月嘴角抽搐了兩下,偷偷咽了口唾沫,伸出手去接過來,拿到手里后又不自覺地用手指摩挲著表蓋,輕聲道:“是的,謝謝。”
隨后她打開表蓋,封印銘文又消失了一道,的確是回憶,可是……
“我讀過這個游戲所有的文案。”身邊的【金錢至上】兀的開口,讓剛剛準備思考一下的琉月一哆嗦,按照回憶,這個語氣意味著什么琉月很清楚,不等她反應,眼前的人就提出了她最害怕的問題:“能和我講講這東西的來歷嗎?”
“那個……嗯……”琉月看著他的眼睛,雖不會像記憶那么真實,但是模仿個語氣總不會錯的,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輕咳了兩聲才開口道,“咳咳,秦空哥哥,好哥哥,說完了你可不許生氣啊。”
“……”沉默了。
現實世界里,上午九點,夢幻電競俱樂部的訓練室里,敲擊鍵盤鼠標的聲音此起彼伏。直到琉輝突然破門而入,走廊里的冷風引起了訓練師成員的公憤,他沒有理會,“啪”的一聲甩上了門,三步并作兩步著沖到了一臺電腦桌前,耳邊模糊飄過一聲“誒,那臺是老秦的!”,游戲賬號卡已經被強制退出了。
電腦上的游戲界面先是一黑,然后彈出一大堆亂碼。剛一坐下,琉輝把那張不知道是誰的賬號卡甩出去,然后又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賬號卡,帶著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屏幕,手扯著鼠標線將那被迫經歷幾次劇烈碰撞的鼠標捏在掌心里,緊接著就聽著那鼠標開始哀嚎,而且越來越激烈,直到最后屏幕里的游戲界面恢復,出現了登錄界面。
旁邊電腦桌上坐著的高曉天無奈目睹了這一切,看著琉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輸入了密碼登錄了游戲,她和眼前的幾個隊友交流了一下,便摘下耳機,伸出手來捻起那被甩到自己鍵盤上的可憐的賬號卡,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秦若止,嘆了口氣。命途多舛啊……收好了那張賬號卡,又戴上耳機繼續自己的游戲去了。
琉輝終于終于終于終于如愿登錄上了,反正他心里是這么想的。當他打開看到屏幕里的場景時……
剛剛重新戴上耳機的高曉天就聽見旁邊“啪”的一聲,下一秒飛到自己鍵盤上的玩意,竟然是一個鍵盤上的Ctrl按鈕。她抬起手來確認了一下自己的鍵盤完好無損,嘴里又和隊友道了個歉,扭過頭看向旁邊琉輝的方向,那個拳頭還緊緊貼在那個已經被摧殘的鍵盤上。又瞟了一眼賬號卡上那個名字,默哀。
“老秦你搞什么呢?”琉輝一邊粗暴地有扯來耳機,還沒完全帶好就已經吼出聲了。
這時他身后站著那個面部表情五味雜陳的電腦桌的原主人,秦若止。秦若止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只是奇怪為什么琉輝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緊接著當他對上高曉天那似笑非笑的眼睛,還有那又心疼又好笑的表情時,他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鍵盤,秦若止差點就伸手去給琉輝一個鎖喉,結果琉輝的一聲怒吼讓他慫了吧唧地收回了手,因為他還以為那聲“老秦”叫的是自己。細想了一下最近自己沒惹他啊,略略抬頭看了一眼屏幕,也難怪了。
“老秦,你什么意思啊?”琉輝扯開嗓子地喊,手里還操作著試圖讓自己的角色動起來。
“別操作,你現在在我書的空間里,這里只有光,你動不了。”秦空文字回復著。
這讓琉輝更加惱火,不論和這家伙說些什么他總是不痛不癢不冷不熱,就像自己是個神仙一樣。他最終還是認了命,就算他再怎么討厭這個人,他也無法反駁這個人在他眼里做的所有事總是正確的,某種意義上就是個“神”。
但是這并不阻礙他煩躁的語氣,終于不再去蹂躪鍵盤鼠標以后,唇角壓不住的煩躁和厭惡,和語言一起傾吐向麥克風:“嘖,說正事兒。”
“怎么不去見她?”回復的還是文字。
琉輝也平靜下來,畢竟他真正擔心的是自己號沒了,確認自己最害怕的沒有發生,他恢復了原本那散漫的眼神,甚至已經放棄去蹂躪鼠標和鍵盤,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抖出一根來,嘴里說著:“我有我的理由。”說完就把香煙叼到了嘴上,正在摸打火機,突然椅子被人踹了一腳。
“出去抽煙!”琉輝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就對上了高曉天那滿帶著怒意的大眼睛。踹椅子除了她,還有誰有這么長的腿?
琉輝擺擺手,將煙先從嘴里取下來,夾在指間,松開了剛剛抓住的打火機,對著話筒里繼續說:“你這什么書?借我研究研究唄?這號也是荼荼送的?”
“你知道,她很想你。這么多年她從來沒有怨恨過什么,你既然愿意冒險去救她,為什么不能真正的去陪陪她?你是又在抽煙嗎?跟你說正事呢!你給我好好聽著!”依然是文字,一行接著一行。
“嗯,我承認呢,老秦你看過很多書。”琉輝將香煙放在桌上,手重新放在了鍵盤鼠標上,這次沒有什么情緒,只是正常轉動視角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后低下視角看了看身周的法陣符文,打了個哈欠,然后繼續說,“但是史書讀得再多,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不知道我是誰,也還是不知道誰是天王老子。”
言罷,打開了自己的私人空間元。就看著游戲里,,身上的裝備一件一件替換下來,原本戰士職業的特色輕鎧甲漸漸換成了刺客職業的皮甲,一身黑色包裹,在這只有光芒存在的書的空間里,仿佛出現第一道影子,直到他換上了武器,秦空終于不再發送消息了,因為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當前還未成型的聯盟,目前的官方自己的戰隊,正是爭議最大的夢幻。原因不止于他們的內部成員的組成中有檸荼這一個官方文案,還有其他正在登記考察的戰隊對他們的評價——風格統一性不高,但是總能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自己要干什么?琉輝的手在鍵盤上精準的踏著鍵位,鼠標擺動,畫出一個圓弧。耳機中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屏幕里突然迸發的黑暗。
秦空對此有些迷茫,他也試圖操作彌補這個空間的縫隙,但是來不及了。就看著視角里那個頭頂著【星辰之輝】的角色,漸漸隱沒入那一片黑暗中。他的手停頓了,果斷放棄了去追逐那個他多年也未完全教化的叛逆少年,他的眼睛順著自己的筆記本尋找著,看見他記錄的文案中,有這樣一行沒有做標記的文字:
光明啊,終將帶來一個影子。
他嘆了聲氣,退出了書中的空間,隨后打開自己的空間元,鼠標停留在了自己的手持武器上,屏幕里白色的字跡顯示著武器的名字,天靈書,而在它的介紹中這樣寫著:
“光明之神唯一的信徒持有的信物,預言他終能夠證全部的歷史并將它們載入史冊,用光明照亮全部黑暗;而光明啊,終將帶來一個影子。”
“我出去抽一根。”琉輝將角色安置到安全區,這才安心地退出游戲取走自己的賬號卡,煙已經叼在了嘴上,起身正準備離開,卻撞上身后盯了他好久的秦若止,呆愣了一下,回想起來自己剛剛的行為,一拍腦袋說,“回來給你賠個新鍵盤。”
說完他就匆匆離開了訓練室,剩下親若止又氣又無語,直到高曉天把他的賬號卡遞給他時,他才撇撇嘴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重新插入自己的賬號卡。
游戲世界里,琉月正在研究著自己手中的懷表,忽然表盤中心那顆白水晶閃爍了一下,光芒轉瞬即逝,讓琉月的手停滯著,緊緊盯著看了許久,還是沒有再次看到,只心想著應該是錯覺,便沒再理會。恰好這時自己的移動終端響起了提示音,正是【金錢至上】,打開語音信息后,是想要繼續下一步計劃,準備和她一起去見一見幾個“嫌疑人”和文森特城主,回復一句“收到”后便將懷表放回口袋里,離開小旅館。
阿納斯特主城中,公會聯合總部,【青鳥】為數不盡的封公會范圍活動許可證蓋著通過或駁回還有自己的署名標志印章,一封一封裝入信封中寄出。忽然抬頭看向窗外的信鴿,輕輕抿起唇角,露出一個微笑,說道:“請問一下,【赫爾墨斯】,那個菜鳥驛站,還準備繼續嗎?”
領隊信鴿在鴿子群中高聲鳴叫了兩下,出列飛到窗邊落腳,先是變為人的模樣,衣著樸素,身后還有那一雙潔白的翅膀,靈動的藍色眼睛帶著玩味笑意,坐在窗臺上向【青鳥】回答道:“那里剛剛傳來消息,逮捕了幾個黑獵手,托您的福,案件也許快要水落石出了,馬上就能夠恢復運營了吧。”
“哦?是嗎?我知道了,謝謝你消息。祝一路順風。”【青鳥】微笑不減,只簡單招呼了一聲便又繼續低頭工作了。直到【赫爾墨斯】飛遠,才再次抬頭看向窗外漸漸散開的烏云,這個季節快要下秋雨了吧,怎么還會出太陽呢。
“神的預言開始驗證了,信徒也該覺醒了。”【青鳥】喃喃自語,今天真是光明的一天呢。
秦空操作著角色準備趕回榕樹城,他的游戲角色現在正在阿納斯特的市中心,為了見一面琉輝,他特地回來將他猜測的可能是的家伙【星辰之輝】的ID查了一下,雖然是手機在線,但是也同樣可以互動,幾次溝通無果,他采取了最極端的方式,直接抓人,反正手機又不能操作,要知道琉輝現在一半的心思在琉月身上,還有一半在電競上。
怎么被破了結界呢?琉輝的那句話令他有點擔心,這個游戲的世界觀好大,大到他每天一有空就是登錄游戲查閱文案,不得不承認有些筋疲力竭,明明自己之前還數落了沉迷于游戲請年假的夏晴,現在自己也快為這紅了眼皺了眉出了黑眼圈。
這個游戲賬號卡的確是百里墨湘拿給自己的,說著是半個神級角色,但是玩到現在也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特別之處,除了這個武器,讓他奇怪的就是這個武器等級一欄顯示著無限大的符號,但是真到用的時候又和其他人普通牧師一樣平平無奇。是自己的游戲劇情沒做的原因嗎?等團隊任務結束自己再去好好研究一下劇情任務吧。
頭疼……秦空現在真的是這個感受,他現在恨不得找到前兩天和自己聊過天的那個女文案手好好聊聊人生。您的彩蛋可不可以寫明白了?答案當然是不能,不然人家做什么網絡游戲,做動畫片得了。當然他也沒有人家的電話號,等會兒找百里墨湘問問好了。
空間跳轉魔法……
“你回來了?”等待他的當然是琉月。
“嗯。”
“去做什么了啊?”
“你不是NPC嗎?怎么突然問我這個?”
“你和我,不是有共同回憶的嗎?那算不算家人呢?我了解一下我的秦空哥哥去忙什么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還有……”
“停。我剛剛去教育不聽話的別扭小孩兒去了,你要是也不聽話,哥哥我以后也要好好教育你的。”秦空嘴上說著,心里的心情卻舒暢了很多,因為眼前這個女孩兒想起了他們最重要的羈絆,現在開始學會和自己開玩笑了。他突然有點明白他們為什么這么沉迷于這個游戲,之前只是一個理論,現在他得以實踐,是有意義的,他安慰著自己。
琉月聽著他說的話,臉上開玩笑的表情就收斂了一些,撒嬌什么的偶爾玩一玩就好了,她又不是個不正經的人,像個乖孩子一樣點點頭表示承諾。
看著眼前那個活靈活現的影像,秦空不自覺嘴角上揚起來,說:“走吧,和文森特一起去審審‘犯人’。”